“怎，怎么了？音律。”
因为紧张的关系，我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。
“......”
音律僵持在那，更加助长了我的不安，然而，又过了一会。
“呜呼，终于有点冷静下来了。吾要再次向汝道谢，吾的主......不对，现在该叫眷属了吧。吾虽然本来就认为汝一定可以帮吾夺回心脏，不过吾还是要好好夸奖一下你啊。”
“......”
看来是我多虑了。
但道谢和夸奖感觉就多余了，因为到头来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一样，从头到尾都是在乱跑一同罢了。
而且要不是有神怜，和卡鲁达夫这两人在暗中帮我，我感觉自己压根就不会有任何胜算。
不过现在，这些都无所谓了，眼前最重要的是——
“音律，抱歉在你这么兴奋的时候打扰你......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你快点把我变回人类。”
“啊！对哦......汝放心，吾会遵守约定把汝变回人的，不过在此之前，吾还想再和汝多聊一会。”
“多聊一会？”
“啊。也不用促膝长谈。就像告别致辞一样。等汝变回人以后，恐怕就算与吾擦肩而过，也再也不会注意到吾了吧。”
被她这么一说，我顿时明白了话的意思。
是啊，这样一来，我大概就要彻底告别这个怪异的世界。
而这一个月的时光就会在我变回人类的瞬间，被永久的封存在记忆的深处。
如果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，那这将会是最后的机会。
不知为何，我明明之前还是那么渴望的想变回一个人，但是现在却又有些恋恋不舍。
话说，我真的还想变回一个人吗？
仔细想想，自己虽说是一个冒牌的神，但好歹也是一个神啊。
会被一般人遗忘，
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我遗忘，就像神怜那样的人还是有的。
虽然没有什么颠覆世界的能力，
但也有不死的能力，治愈的能力，以及超强的身体能力。
然后最重要的是，这一个月的记忆会被永久封存。
变回人真的是我期待的结局吗？
我犹豫了，真是没用呢我。
事情到了最后我都在犹豫。
“汝啊，到底在迷茫些什么，这可不像是个男人啊。男人就应该果断一点，优柔寡断可不行。”
“说，说的是啊......”
“唉~也算了，我们换个地方说吧，这里可不利于汝做出判断。正好吾想营造一下气氛。”
音律的语气冷静，眼神也恢复到了原本的冷峻。
她似乎是进入到了认真模式。
我照着她的指示，从窗户跳到了对面大楼的楼顶。
音律双手抱腿，坐在大楼的边缘。等候我跟上来。
她的坐姿，在星空下更显得无精打采，甚至散发出一股奇妙的魅力。我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紧张。
这是为什么呢？
胆怯，或是畏缩？
说到底，我终究只不过是她的眷属罢了，她的身影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。
说不定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辅佐这样的她而出现。
“嗯？”
音律突然朝我看来。
“汝在做什么？不用离我这么远也行的哟。”
“......喔。”
我照她的指示，在她的身旁坐下。
在我坐定的瞬间，她突然斜了一下身子，把头轻轻靠在了我的太阳穴上。
因为近距离的关系，我甚至都可以闻道一阵从音律身上散发出的幽香。
“汝战战兢兢地做什么，吾又不会把汝吃了。”
“也，也是......”
她仿佛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。
但这话说的没错，我看着她露出了笑容，也开始觉得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像个傻瓜一样。
这样想法的转换，让我的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。
“好了，该聊些什么好呢？”
“不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吗？”
在把我变回人类之前，最后的最后再和我聊一会。
她刚才是这么和我说的。
“嗯，吾确实是这么说的，但是汝似乎理解错了。吾不是有话想说，只是想和汝聊聊，不管聊什么都好。”
这么说来，记忆里好像确实没和音律好好聊过，但一下子要说聊些什么，似乎还真没什么话题。
“嗯......不过你活了上千年这么长的时间，应该有说不完的话题吧？”
“理应如此，但吾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。以前古时候还会有人偶尔聊起关于吾的事情。但在近代不知何时，吾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传说了。”
音律这么说道。
“那也难怪，现在都以发展科学力为优先，宗教信仰从根本开始就已经在衰弱了。就连我也是，说实话要不是遇上了你，我肯定现在也还以为神只是信仰的产物。”
“汝这么说也没错啦，神话终究也是由人编造而成，但问题是神话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。那么编造出这个神话的契机却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。”
“看来我是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些神话的根源了，有机会的话。”
“汝还是不要去追究的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像神话怪异这类事物，追究的越深，不知道的反而会越多。所以找个机会早点收手会比较好。”
音律的话似乎是想让我早点告别这个怪异的世界，别再犹豫。所以我也没再将话题继续引伸下去。
“话说回来，吾真是老了呢，虽说活了千年，但应该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。”
“老了？对于神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吧，毕竟不老不死。”
“话虽如此，但有些时候不老不死也是一种诅咒吧。很多风景都看腻了。”
对于当时的我，压根没法体会这种痛苦，毕竟两人所在的次元不同。
“能认识汝真的太好了，毕竟汝作为眷属来说，很多行为都很有意思啊。或许像卡鲁达夫，或者像汝一样的设定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形式。”
“那可糟了，像卡鲁达夫先不说。如果像我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变成了理想......这个世界估计没救了。”
“哈哈，也是啊。来说说看汝的吧，虽然只有十七年，但也不是一点故事都没有吧？说些有趣的来听听。”
“呜哇！”
这可出了一道难题。
“这，这个嘛......”
仔细一想，我的人生好像是宅到了现在。
“硬要说的话，只，只有，宅了吧？”
“宅，那是什么？”
“就是一直待在家里，几乎不会出去。”
“不会发霉吗？”
“你当我是真菌啊！”
“可是汝的住宅很小啊，不会觉得闷吗？”
“以前可不小啊，大概是在一年前吧，半年前还是一年前来着？我才搬到这里，家里虽然不是很有钱，但也算马马虎虎吧。”
“那为什么汝要搬到这里，那里住腻了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！......和家人关系不好，怎么说呢，老是相处不好吧，当然我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大问题，但改过来也需要时间嘛......”
不知为何，就这样我们一直聊到了最后。
时针指到十二点，日期翻了一页。
我和音律一直在屋顶上聊得很开心，有些伤心的往事，但同样也有让人捧腹大笑的蠢事。音律一心一意的想对我的所作所为进行吐槽。
我们聊的话题，基本上没什么意义。内容也很空洞。
不过，我和音律的这段欢谈，却成为了我这一个月来最不想忘记的一段记忆之一。
我们之间的欢笑声，也是同样如此。
“好了。”
音律笑到流泪，但双眼中的冷酷却丝毫未消，只见她揉着眼睛，站了起来。
“差不多——该把汝变回人类了。”
“......嗯。”
我太沉浸于快乐的时光，不禁被一下子拉到了现实。
有一种莫大的失落感被压抑在心中。
“哦对了，汝去准备点吃的吧。”
音律突然说道。
“吃的？”
“嗯，笑了这么久，吾也觉得有点饿了，就当做告别的晚宴。”
这就像在拖延时间，不过我并不讨厌。
现在这个时间估计也就只有超市还在营业，我去买些食材回来好好做一顿。
“你在家等我，我会把一切准备妥善，绝不让你失望。”
“ok！”
我笑着挥了挥手，走出了家门。
错觉吗？在我关上门的瞬间，我似乎看到了音律一丝的苦笑。
超市离家的位置少许有些距离，本来以神的能力可以利用超级跳直接过去，压根就不用走。
但不知为何，我有些提不起劲。
反而有些故意放慢脚步。
呼！
伤脑筋。
她说要把我变回人。
这应该是我所期待的事，但事情到了面前却又有些不舍。
音律应该也是，仔细想想神是不会饿的。
所以那句“吾饿了”，其实是在说谎。
我们只是，
不舍得分离罢了。
总觉得啊。
传说中的灾厄之神，祸津神，与自己想象中的差好远。
告别了我以后，接下来她又会去哪里？
继续环游世界吗？
“嗯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天下无不散的筵席。
总有一天会迎来告别。
这就是人生。
或许对音律来说，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遇上的都是些麻烦事。但对我来说，这一个月或许没那么糟糕。
或许没那么糟糕。
至少现在，我真的如此认为。
“好！最后就让音律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我决定最后一定要给音律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，虽然我有可能过了今晚就不记得了，但至少也要留个音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。
我在超市几乎花光了自己打工以来的所有积蓄，大肆购买蛋糕，甜点还有肉类。想尽可能的把这顿晚宴弄的丰盛一些。
我在归途中，下定了决心。
是时候说再见了。
时间是凌晨两点。
我走在公寓的楼道里。
脚底像踩在水里一样。
是哪里漏水了吗，虽说是老是租房公寓，但也不至于漏水吧？
我打开楼道的感应灯。
鲜红，鲜红，鲜红，鲜红，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鲜红！！！！
流淌在走道里的不是水
——是血！
我一瞬间觉得身体失去了平衡，要不是身后有个墙，不然我现在一定坐在地上。
我意识到大事不妙。
家门开着，音律站在血泊的中央，
血渍沾染着她的衣服。
银白色的十字大剑上流淌着仍未风干的鲜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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